四十岁男人的酒吧

1. 四十歲男人限定的酒吧

二〇〇三年二月十日，是我第一次见到那间酒吧。

那天是我的四十岁生日，我却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才离开。 身体疲惫不打紧，这早已是日常； 让我连生日当天还宁可待在公司不走的原因，才真正令人烦闷。

从灯火通明、气味杂陈的喧嚣市中心，骑着车来到这幽暗偏僻的小巷，其中一栋外墙泛黄的老旧公寓，就是我称之为家的地方。

家里有我的妻子和儿子。 或许这样一个“温暖”的家庭，是公司里某些和我同龄的光棍工程师求之不得的吧。 但对我来说，每当往家越接近一步，心就跟着下沉一寸。

怀着心事拐过街道，一阵扯着劣质音响声立刻钻入耳膜。 这歌声是个标记，代表已经到达我家巷口的社区活动中心。 那些大爷大妈们广场舞时间总是持续到三更半夜，怎样都改变不了她们放飞自我的决心。

经过活动中心斜对面的土地庙之后，映入眼帘的一栋建筑吸引了我的目光。

街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间新开的酒吧，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，里头影影绰绰，满满都是人。 招牌上写着“四十岁男人的酒吧”。

这间酒吧是何时开张的？ 还有，这是什么奇怪的店名？

不知是出自好奇，或是潜意识中还想拖久一点再回家，我上前推开酒吧的门。

里头是简约仿古的装潢，仿佛进入十九世纪。 一式的实木桌椅，几乎座无虚席，而且好像清一色都是男人。 店内播着爵士乐，吧台后方的酒柜摆着满满的酒瓶，穿着西装背心、打着领结的中年酒保正忙着擦拭高脚杯。

酒保见到我，满脸堆笑地开口招呼，说的却不是“欢迎光临”，而是：“生日快乐！”

我吓一大跳，“你怎么……”

“我怎么知道今天是你生日？”酒保笑嘻嘻地接话，“那是当然的，因为你是生面孔啊。”

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。 他又说：“坐吧台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