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傘

第一章 血傘

梅雨季的第六天，快递员送来个桐木匣子。

林深裁开油纸时嗅到浓重的铁锈味，混着某种陈年香灰的焦苦。匣盖掀开的刹那，窗外炸响惊雷，惨白电光里，一柄朱红油纸伞泛着血釉般的光泽。

伞骨是七根乌木，纹路扭曲如人指关节。当他触到伞柄雕着的傩面图腾时，指尖传来灼痛——那青面獠牙的傩神眼角，竟渗出一滴猩红。

"林氏血脉，契成。"

苍老戏腔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响，惊得他撞翻工作台。各色修复工具哗啦散落，唯独那柄伞稳稳悬在半空，伞面逆时针缓缓转动，暗红符文从伞骨缝隙渗出，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腕。

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。未知号码发来彩信：泛黄的老照片里，戏台立柱上吊着七具穿戏服的尸体，他们脚踝系着褪色的红绳，绳结处缀着同样的傩面木牌。拍摄日期显示1913年七月初七。

第二张照片让他血液凝固。民国戏楼遗址正是他工作的傩戏博物馆，而此刻窗外雨幕中，隐约可见朱红伞影漂浮在博物馆飞檐下，伞下空无一人。

喉间突然腥甜。林深冲到洗手间干呕，镜中倒影令他毛骨悚然——瞳孔里浮着米粒大的血色傩符，就像被谁用朱砂笔点进去的咒。水流冲过手腕时，那些符文正在皮下蠕动，顺着血管往心口钻。

子夜时分，伞不见了。

监控显示零点整，陈列室那尊明代青铜傩像自己转了个身。它空洞的眼窝淌下两道血泪，腐烂的戏服袖口露出一截乌木伞柄。

林深握着手电筒的手不住发抖。光束扫过展柜玻璃，映出自己身后密密麻麻的脚印——全是湿漉漉的血脚印，从修复室一路延伸到地库入口。

地库门吱呀作响，阴风挟着尸臭味扑面而来。手电光柱下，那柄红伞倒悬在横梁上，伞面鼓胀如孕妇的肚腹。当第一滴黑血穿透伞纸砸在他额头时，伞骨突然全部崩断，七根乌木化作森白指骨，攥住了他的咽喉。

"第一劫，血傘认主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