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月光锈
黄浦江的夜雾漫过海关钟楼尖顶时,华尔道夫酒店的巴洛克穹顶正落下第一串音符。
沈翊倚在鎏金廊柱上,松石绿领带被扯得松散。水晶杯沿的唇印泛着蔷薇色微光,那是方才某位航运集团千金留下的战利品。他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,忽然觉得这场并购庆功宴就像浸在威士忌里的冰块——看似剔透,内里却冻着无数浑浊的裂痕。
"沈总,华晟的林董在找您。"助理举着香槟凑近,瞥见他无名指根处的月牙形疤痕,那是三小时前在陆家嘴会议室被钢制合同夹划伤的。
沈翊摆摆手,腕表表盘折射的蓝光掠过助理眼底。十二枚钻石时标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,化作二十年前老洋房壁钟的金色光斑。那时他总爱踩着吱呀作响的柚木楼梯,偷看苏老师给晚星扎蝴蝶结。
琴声就是在这时渗进耳膜的。
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音节,像暴雨前坠在窗棂的水珠。直到德彪西《月光》特有的减七和弦响起,沈翊的脊柱突然窜过一阵细密的电流。这个转音的处理方式太特别了——在升F调徘徊片刻后突兀地降半音,像被月光灼伤的夜莺在枝头踉跄。
"哐当!"
水晶杯在波斯地毯上炸开血色烟花。侍应生惊慌地举着冰桶后退,却见这位新晋投行贵公子径直踩过满地碎渣。鲜血从沈翊掌心蜿蜒而下,在袖口绣着金线鸢尾花的黑西装上晕染出诡异图腾。
穿过三道鎏金拱门,咸涩的江风卷着白玉兰的甜香扑面而来。露天花园里,百年香樟的阴影正将钢琴师裹成琥珀中的标本。沈翊的牛津鞋碾过满地落花,在看清演奏者面容的刹那,喉结狠狠撞上喉骨。
月光像液态白银淌过少女苍白的脸。她穿着洗得发灰的棉麻长裙,发间别着褪色的蓝丝带,左手小指始终虚悬在琴键上方——那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特有的自我保护姿势。当演奏到再现部时,她突然剧烈咳嗽,发颤的右手却固执地按下降E调。
沈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个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