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初相识
江陵城外的芦苇荡里飘着细密的春雨,张居正勒住缰绳时,官靴已经沾满泥浆。他俯身掬起一捧江水,浑浊的浪花里浮沉着折断的芦苇杆。
"公子小心!"
清冽的女声破开雨帘,张居正猛然回头。芦苇深处转出一叶扁舟,船头立着个蓑衣少女,斗笠下露出半截雪白的下巴。船桨轻点水面,惊起一群白鹭,振翅声里混着铁器相击的脆响。
"姑娘方才说什么?"张居正眯起眼睛。雨水顺着他的鸦青色直裰往下淌,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水痕。
少女抬起船桨指向江心:"这水看着浅,底下全是漩涡。"她突然轻笑一声,"就像公子在县衙说的那番话,表面清平,内藏凶险。"
张居正瞳孔微缩。三日前他在江陵县衙痛陈时弊,直言"豪强占田而税赋空悬",当场气走了三位乡绅。此刻被这素昧平生的女子点破,竟似被人掀开了遮羞的帷幔。
"姑娘有何高见?"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玉佩。雨水打在芦苇叶上沙沙作响,远处传来艄公苍凉的号子。
小舟又近了些,张居正闻到淡淡的艾草香。少女摘下斗笠,乌发间簪着一支青玉步摇,在雨幕中泛着冷光。"公子可知荆江九曲,最险处在观音矶?"她忽然转身指向江面,"江水东流本无意,偏有人要筑堤改道。"
这话说得蹊跷,张居正却心头一跳。他昨日刚在府衙看到荆江堤坝的工部奏折,说要裁弯取直以保漕运。正要追问,忽见少女手腕翻转,船桨挑起个湿漉漉的布包抛过来。
"公子官袍上的补子要掉了。"她重新戴上斗笠,"前头渡口有官船接应,公子还是莫要在此耽搁。"
张居正接住布包,掌心触到细密的针脚。低头看时,官服补子上绣的鹌鹑果然少了一根尾羽,金线断口整齐如刀裁。再抬头时,小舟已隐入芦苇深处,只有船头挂着的铜铃在雨中叮咚。
暮色四合时,张居正站在渡口的石阶上。江风卷着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,他望着对岸星星点